诗文库
过骊山 唐 · 薛能
七言绝句 押删韵
丹雘苍苍簇背山,路尘应满旧帘间。
玄宗不是偏行乐,只为当时四海闲。
游嵩山与王弱翁联句 北宋 · 范纯仁
五言排律 押侵韵
灵境中天秀(辟疆),雄名古到今。
位尊朝列岳(纯仁),势重压千岑。
静锁神仙宅(辟疆),高盘宇宙心。
孤棱标日月(纯仁),绝仞倚戈镡。
彩栋灵祠邃(辟疆),层坛净刹深。
民祈传觋语(纯仁),国祀致君忱。
碑古苔生字(辟疆),堂虚画蠹金。
山呼曾荐寿(纯仁),神降即为霖。
事怪涂山石(自注:少室山下有启母石。辟疆),形端玉女砧。
峰峦排翠玉(纯仁),滩濑漱鸣琴。
蕙帐人谁继(辟疆),金泥迹可寻。
唐经藏宝妙(纯仁),魏殿想銮音(自注:会善寺,魏文帝离宫。)。
云作他方雨(辟疆),松连别院阴。
谷泉长浸斗(自注:山有七星泉。纯仁),顶路欲扪参。
探穴魂潜动(辟疆),扪萝力不禁。
箕熊分蚁垤(纯仁),伊洛认蹄涔。
鸟道樵夫去(辟疆),龙潭驿使临。
众仙停羽驾(自注:顶有八仙坛。纯仁),昔帝俨宸襟(自注:山有玄宗御容。)。
选胜先看记(辟疆),乘危可作箴。
天门开四极(自注:山有东西二天门。纯仁),树品冠双林(自注:少林有则天三品松、五品槐。)。
灵药看苗斸(辟疆),香醪挈榼斟。
道宫庭不扫(纯仁),学馆突无黔(自注:山有书院。)。
垄麦风摇浪(辟疆),溪淙石耸簪。
杂花春烂熳(纯仁),老木夜萧森。
夕照河光接(辟疆),晴岚塔影侵。
深崖藏积雪(纯仁),虚壑响幽禽。
溪月寒澄霁(辟疆),岩烟暮杳沈。
寺桥横螮蝀(纯仁),禅磬击璆琳。
拂壁题新字(辟疆),逢僧举旧吟。
疲骖何处解(纯仁),高阁在崎嵚(辟疆)。
使郢出京西玄宗伯复饯 明 · 孙承恩
五言律诗 押文韵
夙奉交情厚,朝承宠饯勤。
情知非久别,谊自惜离群。
莽莽朔风厉,萧萧秋日曛。
明晨回首望,烟树隔红云。
太霞玉书序 唐 · 轩辕集
出处:全唐文卷九百二十八
太上忘言。其次立言。流若卮言。民斯蔽矣。夫执形为有累。无往而可祛。悟有为无元。随在而可诣。故天地以无名为妙本。大道以抱一为真诠。应万汇而大象无形。体混成而神功不宰。合符帝一。超入太信之根。孕元宗风。宏自元始之㤅。逍遥齐物。则曰大鹏天籁。华盖隐元。则曰玉佩金珰。得其意者。象帝之先。昧其真者。堕身于劫。独力而不改。周行而不殆者。能几人斯。我皇唐大历之初。集栖朱明之野。忽石楼前洞。𥒐然中开。视我灵文。成兹玉书。结空粲以成篇。洞幽寥于无眹。凡我兆景。慎勿以执形求也。釐为十有二章。统以太霞。盖究厥守中之道。原诸法象之宗云尔。高上三元。能妙一而不穷。灵芝八景。本在身而非外。则此之所云。皆为刍狗。
唐明皇游月宫 宋 · 葛秋崖
七言绝句 押微韵
秦汉求仙事已非,等閒却遇月中妃。
如何不觅长生药,只记霓裳一曲归。
津阳门诗 唐 · 郑嵎
押词韵第三部
津阳门者,华清宫之外阙,南局禁闱,北走京道。开成中,嵎常得群书,下帷于石瓮僧院,而甚闻宫中陈迹焉。今年冬,自虢而来,暮及山下,因解鞍谋餐,求客旅邸,而主翁年且艾,自言世事明皇。夜阑酒馀,复为嵎道承平故实。翼日,于马上辄裁刻俚叟之话,为长句七言诗,凡一千四百字,成一百韵止,以门题为之目云耳。
引用典故:八音 绕床呼卢 巢叶龟 蛾眉 鸾来仪 河清 九门 六龙 桥山 青门 三郎 鲐老
津阳门北临通逵,雪风猎猎飘酒旗。
泥寒款段蹶不进,疲童退问前何为。
酒家顾客催解装,案前罗列樽与卮。
青钱琐屑安足数,白醪软美甘如饴。
开垆引满相献酬,枯肠渴肺忘朝饥。
愁忧似见出门去,渐觉春色入四肢。
主翁移客挑华灯,双肩隐膝乌帽欹。
笑云鲐老不为礼,飘萧雪鬓双垂颐。
问余何往凌寒曦,顾翁枯朽郎岂知。
翁曾豪盛客不见,我自为君陈昔时。
时平亲卫号羽林,我才十五为孤儿。
射熊搏虎众莫敌,弯弧出入随佽飞(开元中未有东西神策军,但以六军为亲卫)。
此时初创观风楼,檐高百尺堆华榱。
楼南更起斗鸡殿,晨光山影相参差(观风楼在宫之外东北隅,属夹城而连上内,前临驰道,周视山川。宝应中,鱼朝恩毁之以修章敬。今遗址尚存,唯斗鸡殿与毬场迤逦尚在)。
其年十月移禁仗,山下栉比罗百司。
朝元阁成老君见,会昌县以新丰移(时有诏改新丰为会昌县,移自阴鳖故城,置于山下。至明年十月,老君见于朝元阁南,而于其处置降圣观,复改新丰为昭应县,廨宇始成,令大将军高力士率禁乐以落之)。
幽州晓进供奉马,玉珂宝勒黄金羁(安禄山每进马,必殊特而极衔勒之饰)。
五王扈驾夹城路,传声校猎渭水湄。
羽林六军各出射,笼山络野张罝维。
彫弓绣韣不知数,翻身灭没皆蛾眉。
赤鹰黄鹘云中来,妖狐狡兔无所依。
人烦马殆禽兽尽,百里腥膻禾黍稀(申王有高丽赤鹰,岐王有北山黄鹘,逸翮奇姿,特异他等。上爱之,每弋猎,必置于驾前,目为决胜儿)。
暖山度腊东风微,宫娃赐浴长汤池。
刻成玉莲喷香液,漱回烟浪深逶迤(宫中除供奉两汤池,内外更有汤十六所。长汤每赐诸嫔御,其修广与诸汤不侔,甃以文瑶宝石,中央有玉莲捧汤泉,喷以成池。又缝缀绮绣为凫雁于水中,上时于其间泛钑镂小舟以嬉游焉)。
犀屏象荐杂罗列,锦凫绣雁相追随。
破簪碎钿不足拾,金沟残溜和缨緌。
上皇宽容易承事,十家三国争光辉。
绕床呼卢恣樗博,张灯达昼相谩欺。
相君侈拟纵骄横,日从秦虢多游嬉。
朱衫马前未满足,更驱武卒罗旌旗(杨国忠为宰相,带剑南节度使。常与秦、虢联辔而出,更于马前以两川旌节为导也)。
画轮宝轴从天来,云中笑语声融怡。
鸣鞭后骑何躞蹀,宫妆襟袖皆仙姿。
青门紫陌多春风,风中数日残春遗。
骊驹吐沫一奋迅,路人拥彗争珠玑(事尽载在国史中,此下更重叙其事)。
八姨新起合欢堂,翔鹍贺燕无由窥。
万金酬工不肯去,矜能恃巧犹嗟咨(虢国创一堂,价费万金,堂成,工人偿价之外,更邀赏伎之直。复受绛罗五千段,工者嗤而不顾。虢国异之,问其由,工曰:“某生平之能,殚于此矣,苟不知信,愿得蝼蚁蜡蜴虿之类,去其目而投于堂中,使有隙、失一物,即不论工直也。”于是又以缯䌽珍贝与之,山下人至今话故事者,尚以第行呼诸姨焉)。
四方节制倾附媚,穷奢极侈沽恩私。
堂中特设夜明枕,银烛不张光鉴帷(虢国夜明枕,置于堂中,光烛一室。西川节度使所进,事载国史,略书之)。
瑶光楼南皆紫禁,梨园仙宴临花枝。
迎娘歌喉玉𥦖窱,蛮儿舞带金葳蕤(瑶光楼即飞霜殿之北门,迎娘、蛮儿乃梨园弟子之名闻者)。
三郎紫笛弄烟月,怨如别鹤呼羁雌。
玉奴琵琶龙香拨,倚歌促酒声娇悲(上皇善吹笛,常宝一紫玉管。贵妃妙弹琵琶,其乐器闻于人间者,有逻逤檀为槽,龙香柏为拨者。上每执酒卮,必令迎娘歌《水调曲遍》,而太真辄弹弦倚歌,为上送酒。内中皆以上为三郎,玉奴乃太真小字也)。
饮鹿泉边春露晞,粉梅檀杏飘朱墀。
金沙洞口长生殿,玉蕊峰头王母祠(山城内多驯鹿,流涧号为饮鹿,有长生殿,乃斋殿也,有事于朝元阁,即御长生殿以沐浴也)。
禁庭术士多幻化,上前较胜纷相持。
罗公如意夺颜色,三藏袈裟成散丝(上颇崇罗公远,杨妃尤信金刚三藏。上尝幸功德院,将谒七圣殿,忽然背痒,公远折竹枝化作七宝如意以进。上大喜,顾谓金刚曰:“上人能致此乎?”三藏曰:“此幻术耳,僧为陛下取真物。”乃于袖中出如意,七宝炳耀,而光远所进,即时复为竹枝耳。后一日,杨妃始以二人定优劣。时禁中将创小殿,三藏乃举一鸿梁于空中,将中公远之首,公远不为动容,上连命止之。公远飞符于他处,窃三藏金栏袈裟于篑中,守者不之见。三藏怒,又咒取之,须臾而至。公远复噀水龙符于袈裟上,散为丝缕以尽也)。
蓬莱池上望秋月,无云万里悬清辉。
上皇夜半月中去,三十六宫愁不归。
月中秘乐天半间,丁珰玉石和埙篪。
宸聪听览未终曲,却到人间迷是非(叶法善引上入月宫,时秋已深,上苦凄冷,不能久留,归。于天半尚闻仙乐,及上归,且记忆其半,遂于笛中写之。会西凉都督杨敬述进《婆罗门曲》,与其声调相符,遂以月中所闻为之散序,用敬述所进曲作其腔,而名《霓裳羽衣法曲》)。
千秋御节在八月,会同万国朝华夷。
花萼楼南大合乐,八音九奏鸾来仪。
都卢寻橦诚龌龊,公孙剑伎方神奇。
马知舞彻下床榻,人惜曲终更羽衣(上始以诞圣日为千秋节,每大酺会,必于勤政楼下使华夷纵观,有公孙大娘舞剑,当时号为雄妙。又设连榻,令马舞其上,马衣纨绮而被铃铎,骧首奋鬣,举趾翘尾,变态动容,皆中音律。又令宫妓梳九骑仙髻,衣孔雀翠衣,佩七宝璎珞,为霓裳羽衣之类,曲终,珠翠可扫。其舞马,禄山亦将数匹以归,而私习之,其后田承嗣代安,有存者,一旦于厩上闻鼓声,顿挫其舞,厩人恶之,举彗以击之。其马尚为怒未妍妙,因更奋击宛转,曲尽其态。厮恐,以告。承嗣以为妖,遂戮之,而舞马自此绝矣)。
禄山此时侍御侧,金鸡画障当罘罳。
绣■({衤羽})衣褓日屃赑,甘言狡计愈娇痴(上每坐及宴会,必令禄山坐于御座侧,而以金鸡障隔之,赐其箕踞。太真又以为子,时襁褓戏而加之,上亦呼之禄儿。每入宫,必先拜贵妃,然后拜上,上笑而问其故,辄对曰:“臣本蕃中人,礼先拜母后拜父,是以然也。”)。
诏令上路建甲第,楼通走马如飞翚。
大开内府恣供给,玉缶金筐银簸箕(时于亲仁里南陌为禄山建甲第,令中贵人督其事,仍谓之曰:“卿善为部署,禄山眼孔大,勿令笑我。”至于蒡筐簸箕釜缶之具,咸金银为之。今四元观,即其故第耳)。
异谋潜炽促归去,临轩赐带盈十围(禄山肥博过人,腹垂而缓,带十五围方周体)。
忠臣张公识逆状,日日切谏上弗疑(张曲江先识其必反逆状,数数言于上。上曰:“卿勿以王夷甫识石勒而误疑禄山耳。”)。
汤成召浴果不至,潼关已溢渔阳师。
御街一夕无禁鼓,玉辂顺动西南驰(其年,赐柑子使回,泣诉禄山反状云:“臣几不得生还。”上犹疑其言。复遣使,喻云:“我为卿造一汤,待卿至。”使回,答言反状,上然后忧疑,即寇军至潼关矣)。
九门回望尘坌多,六龙夜驭兵卫疲。
县官无人具军顿,行宫彻屋屠云螭(时郊畿草扰,无御顿之备,上命彻行宫木,宰御马,以飨士卒)。
马嵬驿前驾不发,宰相射杀冤者谁。
长眉鬒发作凝血,空有君王潜涕洟。
青泥坂上到三蜀,金堤城边止九旂。
移文泣祭昔臣墓,度曲悲歌秋雁辞(驾至蜀,诏中贵人驰祭张曲江墓,悔不纳其谏。又过剑阁下,望山川,忽忆《水调辞》云:“山川满目泪沾衣,富贵荣华能几时。不见只今汾水上,唯有年年秋雁飞。”上泫然流涕,顾问左右曰:“此谁人诗?”从臣对曰:“此李峤诗。”复掩泣曰:“李峤真可谓才子也。”)。
明年尚父上捷书,洗清观阙收封畿。
两君相见望贤顿,君臣鼓舞皆歔欷(望贤宫在咸阳之东数里,时明皇自蜀回,肃宗迎驾,上皇自致传国玺于上,上歔欷拜受。左右皆泣,曰:“不图今日复观两君相见之礼。”驾将入开远门,上皇疑先后入门不决,顾问从臣,不能对。高力士前曰:“上皇虽尊,皇帝,主也。”上皇偏门而先行,皇帝正门而入,后行,耆老皆呼万岁,当时皆是之)。
宫中亲呼高骠骑,潜令改葬杨真妃。
花肤雪艳不复见,空有香囊和泪滋(时肃宗诏令改葬太真,高力士知其所瘗,在嵬坡驿西北十馀步。当时乘舆匆遽,无复备周身之具,但以紫缛裹之。及改葬之时,皆已朽坏,惟有胸前紫绣香囊中,尚得冰麝香。时以进上皇,上皇泣而佩之)。
銮舆却入华清宫,满山红实垂相思。
飞霜殿前月悄悄,迎春亭下风飔飔(飞霜殿即寝殿,而白傅长恨歌以长生殿为寝殿,殊误矣。上皇至明年复幸清华宫,信宿乃回,自此遂移处西内中矣)。
雪衣女失玉笼在,长生鹿瘦铜牌垂。
象床尘凝罨飒被,画檐虫网颇梨碑(太真养白鹦鹉,西国所贡,辨惠多辞,上尤爱之,字为雪衣女。上常于芙蓉园中获白鹿,惟山人王旻识之,曰:“此汉时鹿也。”上异之,令左右周视之。乃于角际雪毛中得铜牌子,刻之曰“宜春宛中白鹿”,上由是愈爱之。移于北山,目之曰仙客。上止华清,罨飒公主尝为上晨召,听按新水调。主爱起晚,遽冒珍珠被而出,及寇至,仓惶随驾出宫,后不知省。及上归南内,一旦再入此宫,而当时罨飒之被,宛然而尘积矣,上尤感焉。温泉堂碑,其石莹彻,见人形影,宫中号为颇梨碑)。
碧菱花覆云母陵,风篁雨菊低离披。
真人影帐偏生草,果老药堂空掩扉(真人李顺兴,后周时修道北山,神尧皇帝受禅。真人潜告符契,至今山下有祠宇,宫中有七圣殿,自神尧至睿宗逮窦后皆立,衣衮衣。绕殿石榴树皆太真所植,俱拥肿矣。南有功德院,其间瑶坛羽帐皆在焉,顺兴影堂、果老药室,亦在禁中也)。
鼎湖一日失弓剑,桥山烟草俄霏霏。
空闻玉碗入金市,但见铜壶飘翠帷。
开元到今踰十纪,当初事迹皆残隳。
竹花唯养栖梧凤,水藻周游巢叶龟。
会昌御宇斥内典,去留二教分黄缁。
庆山污潴石瓮毁,红楼绿阁皆支离。
奇松怪柏为樵苏,童山眢谷亡崄巇。
烟中壁碎摩诘画,云间字失玄宗诗(持国寺,本名庆山寺,德宗始改其额。寺有绿额,复道而上。天后朝,以禁臣取宫中制度结构之。石瓮寺,开元中以创造华清宫馀材修缮,佛殿中玉石像,皆幽州进来,与朝元阁道像同日而至,精妙无比,叩之如磬。馀像并杨惠之手塑,肢空像皆元伽儿之制,能妙纤丽,旷古无俦。红楼在佛殿之西岩,下临绝壁,楼中有玄宗题诗,草、八分每一篇一体,王右丞山水两壁。寺毁之后,皆失之矣。摩诘乃王维之字也)。
石鱼岩底百寻井,银床下卷红绠迟。
当时清影荫红叶,一旦飞埃埋素规(石鱼岩下有天丝石,其形如瓮,以贮飞泉,故上以石瓮为寺名。寺僧于上层飞楼中悬辘轳,叙引修笮长二百馀尺以汲,瓮泉出于红楼乔树之杪。寺既毁拆,石瓮今已埋没矣)。
韩家烛台倚林杪,千枝灿若山霞摛。
昔年光彩夺天月,昨日销镕当路岐(韩国为千枝灯台,高八十尺,置于山上,每至上元夜则然之,千光夺月,凡百里之内,皆可望焉)。
龙宫御榜高可惜,火焚牛挽临崎峗。
孔雀松残赤琥珀,鸳鸯瓦碎青琉璃(寺额,睿宗在藩邸中所题也,标于危楼之上,世传孔雀松下有赤茯苓,入土千年则成琥珀。寺之前峰,古松老柏,洎乎嘉草,今皆樵苏荡除矣)。
今我前程能几许,徒有馀息筋力羸。
逢君话此空洒涕,却忆欢娱无见期。
主翁莫泣听我语,宁劳感旧休吁嘻。
河清海宴不难睹,我皇已上升平基。
湟中土地昔湮没,昨夜收复无疮痍。
戎王北走弃青冢,虏马西奔空月支。
两逢尧年岂易偶,愿翁颐养丰肤肌。
平明酒醒便分首,今夕一樽翁莫违。
再上皇帝书 宋 · 韩驹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○九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七六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三七
臣闻太宗皇帝,民有失一豭豚者,自诉于登闻,诏赐千钱。明日,谓丞相曰:「以此细事,悉诉于朕,然亦安得不留意乎」?臣以此知圣人恤民深矣。今陛下勤政恤民如太宗,而臣之所言者又非止于失豭豚也,愿少加察焉。顷者臣上书乞附试,陛下怜臣羁旅,赦臣狂妄,使试于太学,此盖陛下博施济众之深仁也。有司策臣三道,擢在第一,窃自欣喜,以为至治之时,有一艺者率以收录,今幸得以文字彻圣听,试又合格,则必上蒙宠擢,次第试吏,以归慰其亲焉。然臣一介书生,从下国来,大臣不闻,诸臣不识,一奉明诏,与千百人试而直出于其上,谁为言者!会尚书使覆试,遂寝不报。嗟乎!士以穷困羁旅之故,再不见试。今诏恩使试又合格矣,而犹不得与下士齿,岂非命乎!臣自上书至今,又二年矣,性褊才拙,无趋利之道,是以居京城衣不蔽躯,食不餍腹,当其触雪犯暑,而皇皇乎车尘马足之间,虽挤于沟壑,岂复有仕进之望哉!乃今年十一月,有司方谕臣以去年三月奉诏补臣为太学内舍生,臣走问诸太学,则凡为内舍者,未得禄仕,往岁一试上舍而已,幸而中者或者补吏。夫臣穷旅于此,固未能委其孥于外,而不入学也。然臣初原陛下之意,岂非悯其失职,而开其入仕之路乎?而有司不使臣早隶于太学,今则将锁院矣。臣欲试上舍乎?则有司责臣以无校定,虽试且无益矣。而欲请解于州里乎?则益无及矣。进退不可,私自怜悼,将复坐观天下之士试艺于有司,以干禄仕矣。呜呼!士之不遇,一至此哉!忽翻然自悟曰:「昨六年不试,陛下尚怜悯之,况九年不试乎」?故复冒昧自进。伏惟陛下宽仁遍爱,既悯怜之于其始,宜容纳之于其终。念臣虽知分义,而家贫父老,不免于有求,察臣困穷挟策而不求众人,仰于君父,使臣依近例补上舍免省,以渐纾困穷,则德至渥也。陛下布新显号,泽及多方,庆施惠行,天下咸喜,而士有戚戚如臣者,虽若无足道,然政和之日,岂宜有一物不得其所?此臣所以投诚控告也,惟陛下睿断而从之。臣尝两预乡贡,一冠太学,又以治经馀暇,学为古文,至于铺张陛下之宏休,论载陛下之伟迹,窃自以为无愧于古,畏懦羞缩,久不敢进。尝谓西汉武、成及唐明皇之世,乃有相如、扬雄、杜甫之属咏歌太平,而数君者亦辄能奖擢之。陛下致治如此,而又天纵明智,肆笔成书,昭回之光,下饰万物,自有书籍未之有也。顾未闻有如三子者起于草莱,以文词称上意,则是圣宋文物为不及汉唐乎?臣诚不能愤激。近所作《政和颂》,虽浅陋无取,而比三子所赋,则颇为典实,谨投进以闻。愚戆不知大体,惟圣主哀怜之!
题韦苏州诗 宋 · 韩驹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一一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一九一、《文献通考》卷二四二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三七
苏州少以三卫郎事玄宗,豪纵不羁,玄宗崩,始折节务读书。故其《逢杨开府诗》曰:「少事武皇帝,无赖恃恩私。身作里中横,家藏亡命儿。朝持樗蒲局,暮窃东邻姬。司隶不敢捕,立在白玉墀。一字都不识,饮酒肆顽痴」。云云。然余观其人,为性高洁,鲜食寡欲,所居扫地焚香而坐,与豪纵者不类。其诗清深妙丽,虽唐诗人之盛,亦少其比,又岂似晚节把笔学为者,岂苏州自序之过欤?然在天宝间不闻苏州诗,则其诗晚乃工,为无足怪。高适年四十始学诗,亦遂名家,非其才本绝人,莫能尔也。少时不知有韦苏州,晚读其诗,清深妙丽,在陶、柳之间,恨见之晚。然余少时豪气未除,就令见之,未必能爱,乃知学者读书当自有次第也。本朝以文名世者多矣,然柳州、苏州自欧阳公尚未之爱。宋景文作《唐书·文艺传》,举唐之能文者皆在,至于苏州,则以为史家轶其行事,故不书,此岂知史法者!
祷何侯庙记 唐 · 裴处权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五十七
明皇帝怀柔百神。以功济四渎。蒲股肱郡实祠宗。繇是刬旧图新。庙貌甚设。国有祀典。蒲侯职之然。天下郡县濒于我者。多曲架榱桷。庙神乞灵。滑临洪波。神有宁宇。且曰渎古侯也。故神以侯称。六年夏不雨。尚书博陵崔公惧兹农事。凡明神灵迹有可以膏稼穑者。必命牺牲箫鼓以动之。卒无应。一旦。监军使阎公曰。郡濒何侯庙具存。姑用申祷。宜斡流以苏大田。五月庚午。公会阎公幄河壖。列旌旆。率府从事。合牙门诸将郡县吏。罗为侯拜。声以具乐。酾以清觞。腥爓燔炙。苾芬交错。版书精意。以耸侯听。六月辛未雨。乙亥始霁。自乙亥至秋七月壬子。以烈日下烛。南亩复燥。公曰。时雨难再。将柰秋成何。阎公曰。何侯利吾州。前应如答。吾且祈且报。庶终侯功。癸丑。公复会阎公。仪若庚午。丙辰雨。己未乃霁。噫。公祷之虔。神应之速。祷不虔无以徼侯贶。应不速无以协农时。既贶既应。多稼织野。寒耕热耘之子。其有京坻之望乎。昔王尊舍熊轼卧金堤。却惊波也。公仗戎钺祷于河滨。勤甘雨也。惊波缩。所以完居邑也。甘雨零。所以遂嘉谷也。则知前贤后贤之推诚济物。吻若符契。矧乎食民天也。宜拜侯赐。阎公揖曰。齐诚以动神者。尚书公之德也。公揖曰。始谋而获应者。将军氏之力也。于是相与拜宇下。或曰。昔河流滥汎。将鱼滑人。滑人祝侯。骇浪帖息。今日拜侯赐。未若记侯之感通。公乃召从事河东裴处权文其功。客有博陵崔应书于石。会昌六年九月一日记。
马嵬坡 唐 · 郑畋
七言绝句 押真韵
玄宗回马杨妃死,云雨虽亡日月新。
终是圣明天子事,景阳宫井又何人。
潼关甲铭 唐 · 孙樵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九十四
潼户呀东。翼廉敞南。有元甲数十札焉。委于前楹。涩尘飘风。缀断革刓。樵过而诮之。且曰。此国之阃也。是小欲遏寇偷。大欲扼诸侯。今者关禁弛而不讥。守甲存而不完。将欲抑天下心而割天子忧哉。关吏笑而进曰。借如潼之甲可以烛日。潼之旗可以绛天。战鞞昼惊。警柝夜鸣。吾曹将摆坚荷锻投死地之不暇。又安得与客合繻而东。合繻而西哉。今上君临万国。号令所加。风清日明。理为大和。如此则关之禁何为而申严。关之甲何为而缮坚。元宗四十二年。关中之兵。其屯如云。孽胡西来。叱而辟之。守甲其不完耶。古之善守天下者。展礼以防之。阐乐以和之。明刑以齐之。修政以固之。则其守在四海之外。何以关为。而况完其甲乎。是天下愈安。而其禁愈弛。天下愈平。而其甲愈敝耳。樵将去之。且铭其甲云。潼关之甲完。吾孰与安。潼关之甲敝。吾孰与济。甲乎甲乎。理与尔谋。乱与尔谋。无俾工尔修。
唐故上都龙兴观三洞经箓赐紫法师邓先生墓志铭 唐 · 郑畋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六十七
据真格。功行满千者身登仙。五百者子得之。三百者孙得之。昔许子何阴功密德。流于七世。洎东晋而远游长史小掾三人登升。主簿而下七人度世。是知元根灵荫。必有所逮。太元真人茅长君。乘云龙白日上升。常恨以激俗警弟。不能潜通隐化。为剑解术。则终始混世。乃灵真之本也。二事者先生宜其得之。邓氏得姓在春秋。两汉魏晋。继有贤杰。洪源演派。或仕或隐。自累世咸居抚州麻姑山。涵乐天和。不以轩冕婴累。洪嗣道高于世。开元中诏赠临川太守。生福唐尊师讳紫阳。以道法佑明皇帝为元门之师。尝用下元术。使神卒朱兵讨西戎之犯境。若雷霆变化。犬戎大败。时称为神人。福唐生华封尊师讳德诚。少随福唐侍内禁。元宗奇其颖悟曰。斯子必为教主。因以巾简授之。使居华封观。其交神通灵。除害利人之事。备于先生所撰家纪。先生即华封之从子也。讳延康。天机元挺。法相冲雅。贞元初随师于会稽。受三洞笔箓。寻复麻姑山。葆神茹气。澹然与天倪元合。三景五牙二星八道之秘。云章龙篆斋元醮会之法。神悟灵契。悉臻宗极。屡为廉使郡守请敬师受。排邪救旱。显应非一。元元张𰍈之道。大行于钟陵间。宝历中。旧相元公制置江夫人有疾。忽梦神人云。何不求麻姑仙师。元公遽命使祷请。既至而疾果愈。夫人稽首奉箓。俱为门人。复以明威上清之道授邹平公文于广陵。凉公逢吉于夷门。自是藩服大臣。争次迓劳。太和八年秋。又诏至阙下。嘉其道德。籍隶太清宫。暇日游龙兴观。见坛宇芜圯。怵然曰。岂可使胜地堙废。吾其居而化之。遂精严像法。建济静治(音持)。洎幢节龙缯之用。约数万计。不一二岁其功成。皆斋章符醮之赠。固不封殖于民也。开成初。鸿胪少卿屈突谦妻李氏魅狐得孕。厥害滨死。先生以神篆针砭。既服而诞。则妖雏数首皆毙矣。道尊而神昶。每与帝王言。归于清净。与公卿言。戒其止足。与将进者言。勉于澹泊。与其徒弟子言。勖之勤久。每传法授箓。持炉焚章。俨容虔虑。间不容发。故自三事巳降。多执香火之礼。神都威仪与名德道士。半出于门下。法教之盛。近未有也。昭肃皇帝幸兴唐观。访先生修真之道。宸旨嘉豫。锡以紫服。后帝受箓于南岳广成师。请先生为监度。上嗣位。尔时于内殿访其元言。第以道德黄庭西升经旨应对。若丹砂硫黄之事。置而不论。居常惟食元气。微饮旨酒熊经鸟伸而已。故甲子馀八十而颜朱无縠文。岂非嘘吸冲和栖真通粹之效欤。前岁季冬。以坠足告疾。止不能履。他无所患。今年十月。忽料经典告牒。及所撰科法仪轨。一以焚之。弟子请其故。默而无复。下会夜梦游神乡。殆非人间世。后辄独坐叩头称善。门人问之。答曰。吾今在天台修斋。汝去无扰吾也。十一月庚申。形解于观之清室。享年八十有六。据真为右弼王真人治桐柏金庭山。即天台之洞台也。先生其授事于斯乎。且法不可绝。家风宜有人承之。道德经以子孙祭祀不辍为贵。则真冑之续。宜其然哉。先生有子三人。长曰道牙。弃舒州太湖丞。授三洞经箓。次曰道石(本缺一字)。试协律郎。假职闽越。次曰道苗。袭经符。奉斋戒。以法教之系。驻于龙兴。道牙奉遗告护元舆归于故山。以十三年十二月三日。葬于抚州南城县故乡諲潭里湖头村灵山硖。祔曾祖父茔。呜乎。浮游于四方。云无心也。光赫于上京。教可行也。神于故乡。孝不忘本也。畋授正一法于先生宇下。今令似以铭石见托。既熟元范。非所宜辞。乃挥涕为铭曰。修之身。其德乃真。真不渝。与化为徒。蟺乎剑乎。后何斯年举空衣于山隅。
松窗杂录跋 南宋 · 周南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九二、《山房集》卷五
《松窗杂录》一十六条,唐人韦浚志玄宗、中宗、德宗、文宗、狄梁公、姚崇、李卫公遗事与物之异闻者十馀件。
唐论 北宋 · 吕陶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○七、《净德集》卷一六
隋唐之际,天厌乱久矣。高祖始受命经营创造,天下略平。太宗宏谋远算,以底大定。高宗昏庸,权移武周,中宗继之,韦氏夺柄,唐之基绪,绝而后续。此二者皆起于女子之祸,而不生于天下之变,岂待拟议而后明乎?然自天宝至天祐,始终几二百年,变故数起而遂及于亡者,何也?迹其衰丧之端,盖有四焉。一曰方镇,二曰四夷,三曰奸臣,四曰宦者。四患之生,则又有所从矣。方镇之患,生于倚之过重而养至彊大;四夷之患,生于茍其为用而不复禁制;奸臣之患,生于听任之惑;宦者之患,生于危难而赖其功。其生虽异,而其迹相表里。内有以召,则外有以应。惟其明君忠臣,或禦于外,以定内之势;或制于内,以成外之功。是以乱而复治,危而复安。及其内外之患并起共攻,而上下无以制禦,则天下崩解而不可支,此唐亡之明验也。藩镇诸帅,分列四方,大者千里,少者数郡,建幢授钺,犬牙错峙。沿边皆置节度府,范阳、朔方兵至十万,威武相高,暴戾相胜。一旦窥伺国衅,卷甲而前,则中原丘墟,天子播越。乱根逆萌,既无以制,然后加之王爵,以安其意,赐之金券,许其自新,姑息继世,幸于无事,此倚之过重而养至彊大也。肃宗之初,志在恢复,西戎尝引军赴难,收复二京,亦赖其力。代宗时寇孽未殄,又尝率众讨逆,既与之和亲,又待以殊礼。西戎之性,暴而无厌,及大历之际,吐蕃侵掠,屡至近辅,卒犯京师,此茍其为用而不复禁制也。明皇之于国忠、林甫,代宗之于王缙、元载,德宗之于赵赞、卢杞,此听任之惑。辅国、元振始建宝应定策之议,而宦官张盛,此危难而赖其功也。国忠、林甫既专政,乃有天宝之乱;缙、载、辅国、元振既用事,乃有大历之寇;赵赞、卢杞既擅命,乃有奉天之危;此内召而应也。然天宝之乱,则子仪、光弼能靖大难,再造王业,而天下不遂坏;大历之寇,则又为子仪荡平,而中原不遂失;奉天之危,则浑瑊、李晟竭其忠力,以清妖祲,而王室不遂亡:此之谓禦于外以定内之势。德宗之季,以延赏之怨罢李晟,以延龄之谋废陆贽,始置护军中尉、中护军,以兵授阉尹。当此时,奸臣宦者之势可畏矣。宪宗愤威令之不振,勇于拨乱,诛刘辟,执李锜,讨王承宗而不疑。一用裴度,则淮西之孽扫去,逆藩叛将,蓄锐丧气而思效顺。穆宗之时,崔植、杜元颖不知兵,朱克融之乱,复弃河朔,元稹与魏宏简交害国政。至于文宗,则守澄有勋,宗闵为相,甘露之败,京师喋血。当此时,奸臣宦者之势又可畏矣。武宗以雄谋勇断抗举国势,一用李德裕而诛陈行泰,破回纥,讨刘稹,皆有成绩,而寇孽不敢肆其暴:此之谓制于内以成外之功。僖、昭之际,主德既昏,令孜、复恭擅执威柄,卢携、张浚辈为之辅翼,既有沙陀之侵暴,又有朱温之吞噬,则天下之势固去矣。呜呼,唐三百年而治乱循环如此,为万世之策者,安得不远监而深虑哉!
四塞论上 南宋 · 周南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九五、《山房集》卷四、《南宋文录录》卷一九
长安,四塞之地也。盖自山东而入,则有函谷限其前(今陕州潼关是也。),梁楚之锐锋不能遽前也;自襄邓而进,则有武关制其旁(今邓州县故武关。),襄汉唐邓之游兵不能乘隙也;西有大散以制秦陇之窥伺,北有萧关以当匈奴之侵轶。屏翳蔽遮,牢密周固,若四塞然。而函谷地高而又险,其于四塞之固尤为重。虽然,函崤则天下之险固,而洛阳则又天下之咽喉也。秦谓之三川,汉谓之河南,唐谓之东都。有洛阳而为藩篱,则函谷可以立。不幸强者据三川之路,塞成皋之险,距飞狐之口,杜大行之道,使天下之兵三面不能相救,则函崤虽未下,而关中孤矣。昔秦居关中,洛阳置三川守,尝聚重兵。汉都长安,而荥阳、成皋、巩洛皆为重地。高祖虽屡败,不去京巩。七国之变,亚父疾走蓝田,抵洛阳。盖有洛西而后有咸阳,此天下之大势。彼禄山反书既闻,明皇始以封常清乘驿诣东京募兵,得六万人,断河阳之桥,为守禦之备(河阳今孟州。)。是时崔无诐守荥阳(荥阳,郑州虎牢也。),士卒乘城者闻鼓角声自坠。常清所募白徒亦弃陕地,欲以溃军退守关门,而失潼关(即函谷也。)。盖汉守河南则长安固,唐轻陕洛则关中危。唇亡则齿寒,何独汉事哉!楚之城郢也,陈之守江也,蜀之剑阁也,委弃四隅,孤独而守门户。户庭之外,寇来偪人,如之何而可哉?
上崔相公书 唐 · 刘轲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
当今帝尧在上。夔龙为相。犬戎新逐。三晋四战之地。无枭雏狼子。是宜徼福者争归贺于相国。某独不敢以是心同众人之唯唯。思有以一跪吐而未果者。诚以相门尊高。非布衣可以私谒。其或关衡石轻重。非先书导诚素。则无以为也。然而潜是心。不为身有所祈。输诚于相公。得不以常常之心怜其持意邪。陆生有言曰。天下安。注意相。今属凶孽新夷。泰阶初平。天下之悬悬其心。复魏文贞房梁公姚梁公宋开府致太宗元宗故事。若啼婴儿待哺。塞是望者独相公。是以闻相公以是为心。即房宋不死。二宗之道尽得施于上矣。语不云乎。虽有镃基。不如乘时。自用武以来。至于今日。不谓无时。得其时而不乘之以贞观开元治平之势。则势之过。如发矢耳。此所以为相公惜是时之难再也。且天下欲上如二宗。待相公而肖之耳。今相公岂不待天下之士。而坐为房宋者也。又非有其时无其人。人与时偕有矣。岂可厚诬多士。谓无一可与言房宋故事者邪。昔宓不齐邑不方百里。师五老而友二十八人。齐桓公为诸侯盟主。有坐友三人。谏臣五人。举过者三十人。周公相成王。躬吐握之劳。所执贽于穷闾隘巷者七十人。彼一圣二贤。挈下戴上。非独责成其心。而天下之人。故至于今称为圣贤。况当相公首筑太平之基。焉知夫有心者不磨勇养气。待相公呼而出之耳。今云云论者。见犬戎退边不数十里。便谓边无可虞。虏无能为。见赵魏之地死一帅易一将。便谓天下无事。庙堂可以高枕。此岂知相公第欲因前之无事。不欲为巍巍荡荡之绩乎。抑某闻宰相之事。必以天下为言。以衡石言之。岂不资天下锱铢轻重为平准者邪。以鼎实言之。岂不资天下水陆飞走为滋味者邪。若轲者。虽有生之微。岂不资衡鼎之一物乎。伏念自知书来。耻不为章句小说桎梏声病之学。敢希趾遐踪。切慕左邱明扬子云司马子长班孟坚之为书。故北居庐山。亦常有述作。幸当相公调元厚生之次。不使一物不遂其性。一夫不获其心。是宜天下褐衣之徒。孤立艺进之秋也。谨献所尝著隋监一卷。左史十卷。伏希枢务之暇。赐一览读。恩幸恩幸。轲恐惧再拜。
再上崔相公书 唐 · 刘轲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
刘轲谨再拜相公閤下。先献书三日。轲将出通化门。其心迟迟然。若虚其腹。如未厌其食者。且曰。今嗣圣重光。相公登庸。天下裹诚蓄志之士。将不远千里。愿献计于相公者固多矣。适会其时。得观光辇下。云欲出东门归江湖。业为儒生。阅天下利病。苟无一词闻天下善否。将何以见江汉之士。故退于逆旅。思有以效诚于相公者。伏念挈瓶负薪之言。古人不遗。相公其遗邪。某自惟辍耕穷书。或得侍坐于缙绅长者。洎属文驾说之士。每议及国朝相府间事。言贞观则房魏。言开元则姚宋。自贞观数十岁至开元中间。岂无房魏之相邪。自开元数十岁至于今中间。岂无姚宋之相邪。何说者局于四而不至于五六邪。岂无继之者。力不足而追不及邪。将力足追及。而曰非大有为之时。而不能为之者邪。某尝试言之矣。夫北辕适楚。南辕适晋。是不可到。日暮途远。是岂力不足追不及耶。不由其道故也。然则非说者不屈指五六而局于四也。故天子以天下事归于相府。相府以天下事为己任。故伊尹自负以天下之重。周公亦潜心在于伊尹耳。故曰周公兼三王以施四事。夫周公之潜心于伊尹。而不愧为伊尹。独伊尹耻其君不及尧舜。故其心愧耻。夫其存心。直下千岁。无人嗣续。惟梁公郑公。高视千载之上。始潜心于伊尹。且亦惟恐太宗不及尧舜。故得谥以经纬天地曰宗。为不祧之庙。至姚公宋公。又潜心于房魏。亦惟恐元宗不及太宗。故致时雍。复贞观治平之风焉。某请梗概姚宋旧事而言之。诸说以姚之为相也。先有司。罢冗职。修旧法。百官各尽其才。又奏请无赦宥。无数迁吏。无任功臣以政。于是上责成于下。下权归于上。上下交而天下泰矣。故曰姚善应变。所以成天下之务。宋之为相也。以弥纶为己任。亦以笔砚专随。故曰宋善守文。所以持天下之正。繇是四十年间。威振四海。教加百姓。政归有司。绮繻罗纨之家。请谒不行。而戚里束手矣。故生于开元天宝之间。自幼迨强仕。女有家。男有室。耳不闻钲鼓。目不识兵革。故元宗无为。恭事元默而已矣。今上新嗣大位。相公新揭大柄。必欲尽天下善美以调和鼎味。冀所以沃天心而福众庶也。某知相公固亦潜心于姚宋。亦恐圣君不及元宗焉。夫姚宋潜心于房魏。而已无愧于房魏。今相公已潜心于姚宋。讵得有愧于姚宋邪。夫惟无愧。实在应变成务。守文持正。践其迹必至其所至。俾后人之谈者。自四公而加相国焉。相公必以是为心。某知相公未得高枕于庙堂之上者有四矣。孔子曰。不患寡而患不均。今缘边八镇之士。闻六军之人坐以受赐。莫不开口以待哺。将欲贾馀勇以壮边势。惟恐不厚于六军之赐矣。此亦赏过乎功者不得不摇心也。非所谓至赏不费。赏明而教行者也。某切谓相公未得高枕于庙堂之上一也。圣上自储副即祚。盖三代不刊之事。虽巷儿街童。知其必然。彼贪天之功者。以为房闾永巷。北宫贞伯子之能事。必阴教是谋。出一时之策画。宠以怀黄垂组。不谓无恩矣。脱或天光独私。恩无与对。使权量天下轻重。以专备顾问。虽贤如史游。纳忠勤心。恐必渐宏恭之势矣。古之贤圣。遏祸于未芽。芽而滋之。根著而不可拔矣。某谓相公未得高枕于庙堂之上二也。昔西京初。留侯讥高祖表用萧曹故人。东汉初。邓禹戒光武以功臣专任。贞观初。太宗自秦府登极。有上封事者。请以秦府旧兵追入宿卫。太宗曰。朕方以天下为家。惟才行是取。何新旧为。夫以一家国为言。谁能无私。必以天下为言。孰非王人。而以家国之私于天下也。范煜云。举德则功不必厚。奉劳则人或匪贤。必处非其地。非所以优贷而见惜其功也。故姚宋所以无任功臣以政。其在兹乎。是以门开谁(疑)与长闭。此某切谓相公未得高枕于庙堂之上三也。日者有自边兵来。曰凡事阅于目而可寘于口。非凿空架虚事游谈者也。且国家所以禦戎狄为边垣者。朔方为大。夫朔方去戎虏不数百里而近。使胡尘不至于亭障者。实以邠泾之镇。虏不敢东顾。自燕盗已来。惟朔方多军功。内以遏不轨。外以拓胡虏。故朔方之于朝廷。虽手足之捍头目。不足过也。比者奸回秉政。司计者析秋毫以刻肌骨。非红粟腐帛。不及于边兵。无衬甲之服。以赤肉冒流矢者。骈门皆是。统率者虽章连十上。帝阍九重。留中莫闻。至有抽刃垂颈。祝殇祷死。贵为节制。犹无憀若是。矧责由卒隶。尚安能固其生与戎狄攻斗邪。今钓怨者既逐。新恩已大洽。相公必深维前弊。思有以矫之之术。以庙算决胜。授成策于边将者。古人以天下喻一身。以四边同支体。以中国视心腹。支体有疾。心腹安得无忧乎。善言边兵者。以河陇不如燕蓟。燕蓟不如朔方。朔方军之地连险。小杂虏俗。习骑射击军者。非其父兄。则其子弟。故所以无对于诸军矣。今之存者。皆诸军迁徙。或叛孽残寇之馀。远乡里。别妻子。执戈卧甲。坐不遑暖。胡尘一起。连头应召。必无美利以啖其欲。必无爵赏以磨其勇。以之防塞。可谓连鸡矣。此某谓相公未得高枕于庙堂之上四也。古之相天下者。独劳一身役一心范天地。而俾无遗事于天下也。盖存乎任使而已矣。传曰。使智者虑。义者行。仁者守。又曰。使智者佐仁者。此舜所以穆四门而贞元首者也。某所以首多士之伍进。希相公必首而纳之。然后开平津之阁。待白屋之士。且问曰计安在。知政理致君之策。骈肩出于门下矣。若然者。吾君不愧于二宗。相公不愧于四公。何有力足以追。而曰非其时。而不为之者邪。此小生汲汲于私心。诚在乎此。切欲使后之秉史笔者。直书萧相公故事。亦以无愧辞于史官焉。某不胜区区之志。唐突尊重。伏惟矜其意而宥其罪。某恐惧再拜。
上韦右丞书 唐 · 刘轲
出处: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
右丞阁下。某切伏下风有年矣。布衣儒冠。读书耕田。焦劳形神。求古人道。不为不多。其阅今之事。极耳目之闻见。亦以半古之道参乎其心者也。行之于古既如彼。踵之于今又如此。固不必揲乎蓍。灼乎龟。而卜筮行乎其中矣。小生敢欲首天下之忠。激敢言之士。辄试贡心中事以当阁下。阁下知一士之进退。关天下之去就。今天下白屋之士。有角立秀出者。或能以黄老言。或能以儒术言。或能以刑法言。思愿吐一奇。设一策。使司化源者开目而见四方之事。阁下知天下亦有人乎。有是人。无其时。与无是人同。有其言而不行其所以言。与无言同。此所以理代寡。而升平之运不可得而至也。古之大臣。不惟谏君。人亦谏。君亦谏。故曰惟尹躬暨汤。咸有一德。此所以开圣听而达天视也。昔贞观初。天下注心于房魏。而太宗果为尧舜。开元中。天下注心于姚宋。元宗几如太宗。今阁下之车辙马迹。相去俯无尺寸。天下之注心于阁下。聚手而指。以为提持大柄。在阁下掌握中耳。阁下知人意参于天意邪。先天而天弗违。则其古之相天下者。其道不同。及其成功一也。昔汉孝惠时有若曹丞相。以黄老施化。而天下清净。孝武时有若公孙宏。以儒术御世。而天下亦治。孝宣时有若魏邴者。以刑法检下。实号中兴。阁下必欲为黄老。而馆舍下有胶西盖公邪。必欲为儒术。而门下有平津之客邪。必欲为刑法。而与言者有温舒于公邪。此三者。在阁下所嗜而行之耳。夫横一木而栋明堂者。其力固多。然其下有柱。柱下有石。石下有土。积三物而栋力成焉。故太元曰。崔嵬不崩偫土彊。此明上下节级有扶持之道也。今人之望阁下。挺一身而栋天下必矣。抑不知栋下之柱者谁乎。柱下之石土者谁乎。此小生汲汲于私心。诚在比也。某每病此来之欲为丞相者。驯致其道。积人之望。使必曰某公必为宰相。白麻未及下。而门已扃鐍。其此岂谓导万物之情状。达一人之聪明邪。且一人之耳。待宰相而聪之。一人之目。待宰相而明之。宰相之耳目。亦资天下之士。且曰是何贤于我。其言亦何补焉。此谷梁子所谓上暗下聋也。某尝试论之。天下之形声。虽离娄师旷。故不能周视遍听。矧闭目掩耳。而欲达天下之视听。不亦难哉。故曰耳目在天下。聪明在宰相。故尧所以寄耳目于舜禹。时为聪明文思之后焉。脱不以天下为聪明。某不知其然。此亦阁下之所丑闻也。故某所徵前事而言之。意者实欲阁下践其地。使今之谈者曰。房魏道在。吾君必为太宗矣。区区下情。辄以此贡心焉。伏惟宥其愚而舍其所持意。恩幸。某恐惧再拜。
赠大理评事张府君墓表(熙宁九年) 北宋 · 吕陶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一五、《净德集》卷二八 创作地点:四川省成都市彭州市
南荣有道之士清河张君,既以皇祐初元三月己亥疾卒于家,春秋四十有九,三年十一月庚午葬于荣德县荣川乡归政里先陇之次。后二十五年,君之子复为丞秘书,天子大享霈赦,赠君大理寺丞,均庆赉,贲潜德也。太博君擢进士第,与予同时,每惧先烈之不耀,思得推叙大略,著示后世,乃求予文表诸墓。按君谱系由来最远,盖晋司空华、唐曲江公九龄后。天宝中,有从明皇西幸者,占南荣,为钜姓。曾祖讳俨,建隆时王师伐蜀,率土兵导所向,补先锋将,力战有功。祖讳让,亦以智能补和义县令。考讳文焕,摄州司马。君讳惟德,字辅之,幼以孝谨闻,执亲丧不忘礼。读书先经术,务穷大旨,尤好《春秋》、《孟子》,凡杂家駮说未尝顾。一试于乡,不荐,遂无仕进意。训子孙以雍睦清慎为先。平居择交游,恶茍合。间或赋诗见志以诲人,语纯格整。与朋友言,多援前史得失否臧,以相警励。乡人善者好焉。君袁氏婿,其僚婿凡七人。袁,富族也,为之婿者,或私其赀币以豪,君独不尔。袁父母尝厌他婿之求,欲以馀积委君,则再拜避谢,卒不以一金自污。此其众人所难,而君子所贵者也。子男七人:曰纶,曰衍,曰复,曰衡,曰纪,曰绎,曰侃。复即太博君,今知陵井监,履尚敦懿,居官有能名;衡犹未仕,馀则亡。女四人:长适勾侨,次适袁绶,次未嫁而卒,季适袁璐。孙男六人:希逸、希道已夭,希圣、希孟、希简、希古皆建侯宾王,舋舋向学,克承厥家。孙女五人,归孙诰、贾麟、袁晦、句龟年、句师皋。曾孙男十人,女六人,并幼。予尝阅史载,见昔人出处大致,若司空在晋、曲江公在唐,其德操义烈,皆社稷臣,虽百千年,犹使人仰畏不已。今考君谱系,原究本始,则二公之苗裔,固可书也,况嘉行有足纪乎!铭曰:
人之生无穷达显晦,傥有一节异于众,可以宪子孙、风流俗,则谓之不朽,非必高爵重位,乃取贵后世也。女有归矣,父母爱之,而私以金币,虽受之未为大过,君独无取,岂临财不茍其得欤!彼求而惟日不足者,闻君行谊可愧矣。呜呼,廉哉!
古像赞二百零五首 其九十八 唐玄宗 明 · 孙承恩
廓清内难,光践天位。
推诚任贤,励精图治。
四海宁谧,兆民阜成。
开元之政,百世犹存。